青銅︰刻字愈多愈珍貴

到台灣故宮博物館，不能不看的就是鎮館之寶「酸菜白肉鍋」︰翠玉白菜、肉形石和毛公鼎。前兩者很易理解，一看就知屬於頂級的藝術品，但毛公鼎為何是其中一寶呢？今天就來講個學術點的課題，研究中國古代的青銅器、鐘鼎文和荊楚吳越的歷史。

說起商周時代的文物，青銅器絕對佔一個重要席位，原因無他，商周時期的中國剛發現了鑄造青銅的方法，所以就拋下石頭不用，脫離了新石器時代。對於當時的人來說，青銅是最堅硬的物質，有一件青銅兵器，打架時勝率就會大幅增加，而金光閃閃的青銅器，視覺上也美觀，既實用又可以當奢侈品，青銅因此成為當時最重要的資源。

作為統治者，如何把自己的豐功偉業流傳萬世，是最重要的事，商周時代的人就想到把青銅鑄造成鼎，然後在鼎上刻字，稱為金文或鐘鼎文。這做法令千年之後的我們重新發現失傳的歷史，經過考古學家的努力，我們已成功辨認出不少鐘鼎文，這些資料也成為研究當時歷史的重要史料，其中又以毛公鼎最為重要，因為這個鼎上刻了500個字，是現存刻字最多的青銅鼎，在字愈多愈珍貴的評審標準下，毛公鼎就成為國寶級文物。

那麼，青銅又從哪裡來呢？根據地質學的研究，中國青銅礦藏分佈大多在長江流域，也就是今天的武漢、合肥、南京、上海、南昌一帶，這些地方當時由被稱為南蠻的各個部落控制，身處河南的商朝就只能透過貿易來獲得青銅。當然，我們也不排除商朝有出兵搶掠過，例如武王伐紂時，商朝主力大軍就在東方與蠻族作戰，有歷史學家認為，商朝之所以派兵攻打東南夷，並不是因為紂王好大喜功，而是要穩定青銅的供應。

到了周朝，周王室的軍事行動更為高調與頻密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周昭王。為了拿下位於湖北荊楚之地的銅礦，周昭王三次親征，第一次（公元前985年）蠻夷部落望風而降，但大概是周王朝稅務太重，三年後昭王再次發兵南征，帶上直屬周天子的全部六支主力部隊，但損失慘重也未能達到目的；五年後昭王第三次親征，結果在漢水淹死了。

昭王南征失敗，主力部隊連續兩次損失慘重，令繼位的周穆王大為頭痛，東奔西走才好不容易湊齊部隊需要的裝備與馬匹，從此不敢胡亂征南，而是改派一支部落前往。這支部落聲稱是祝融的後裔，首領姓羋，周成王時受封於丹陽，稱為「子楚」，意思就是楚國的子爵，也就是日後戰國七雄之一的楚國。

楚國接下任務後，出兵南征北討，逐漸控制了荊楚的銅礦，令楚國變得富有，而強大了的楚國又佔領更多的銅礦，不斷循環，最終在春秋時期成為不容忽視的力量，有力與齊、晉等中原諸侯爭霸，勢力也慢慢擴張至長江下游，即是所謂的吳越之地，與當地的部落發生衝突，所以楚國與吳、越兩國，可以說是世仇關係，也造成日後吳楚越三國大動干戈。

大家都聽說過卧薪嚐膽的故事，但又有否見過兩位主角的兵器呢？在上世紀湖北江陵的一處楚墓之中，出土了「吳王夫差矛」與「越王勾踐劍」，至今仍保存於湖北省博物館中。這兩把兵器做工精細，反映出春秋末年，吳越兩國的鑄銅技術已經到達極高水平，也解釋了吳越兩國能稱霸一方的資本。

青銅雖然做就了長江流域諸國的強盛，但隨著中國慢慢進入鐵器時代，因青銅而來的繁榮也漸漸衰落。其實早在商代，中國人已有使用鐵的痕跡，但當時並不普及。現存年代最古老的鐵器是西周時期的產物，而真正有大量鐵器出土的時代卻是戰國中期。有了替代品，青銅原料的價格在同一時間下跌，依靠出產青銅的楚國也因此國力大損，逐漸走向末落。

不過，青銅其實仍然活躍於歷史舞台一段長時間，從青銅時代到鐵器時代，中間有一段過渡期，例如我們知道戰國時期已有諸侯為軍隊配置鐵製兵器，但出土的秦始皇兵馬俑仍是拿著青銅劍戟，考古學家估計那時的冶鐵技術仍未成熟，人們只能使用生鐵；到了漢朝，冶鐵技術逐漸成熟，人們學會把鐵進行熱處理，經過淬火等步驟後的鐵更為堅硬，慢慢地成為主流，大約在東漢時代，鐵器才把青銅完全淘汰。